2025年伊始,游戏行业呈现活跃景象,对于众多玩家来说,这一年有望成为佳作频出的“大年”。年初的《三国无双:起源》和《天国拯救2》反响热烈,而备受瞩目的《文明7》同样于此时上线,引发广泛关注。
《文明7》以全面升级回应了玩家的殷切期盼。视觉表现力显著提升,玩法体系焕然一新。所有文明按照历史进程被划分为古典、探索与近世三大时期,每个文明的成长仅限于某一时代。当玩家完成指定条件可转型进入新文明,若未达标,系统则按预设路径提供文明选项。
值得一提的是,文明更迭的逻辑巧妙且富有深意。美洲文明可直接演变为夏威夷,满者伯夷则可在历史跨越后转化为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。部分文明的继承路径看似突兀,实则隐含历史脉络。只有古典时期的希腊文明能够通向俄国,在探索时代达到条件的只有蒙古能发展成俄国。对于不了解历史背景的玩家而言,这些设定显得扑朔迷离。
游戏中对于中国文明的设定也引发了热烈讨论。在每个时期,均设有以科学著称的中国文明古典时代为汉朝,探索时代则由汉朝衍生明朝与蒙古,近世进入清朝。这样的历史走向让一些玩家感到困惑:努力提升明朝文明,最终却转为清朝。不过从史实来努尔哈赤早期长期效力于明军,其军事思想深受辽东明军影响。如此理解,玩家将明朝建设得越完善,反而助推了清朝的崛起,从某种程度上也自圆其说。
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想起黄仁宇先生的《万历十五年》。书中以明朝末年为切入点,深度剖析了王朝灭亡的必然走向。黄仁宇认为,自1587年始,明朝实际上已无法挽回衰败的趋势。其根本在于以传统伦理治理国家,加之官僚体系高度僵化,哪怕有人力图革新军事与技术如“文明七神器迅雷冲”的比拟,依然难以保持国家活力。
作为研究明代财政税制的专家,黄仁宇在《万历十五年》里对明王朝的三大痼疾进行了归纳。重官治轻法治,导致法律沦为道德的附庸,法治基础虚弱;文官体系日益顽固,腐化滋生;再次,财政管理缺乏标准化和数字化,行政效能低下。
随着历史学界不断深入研究,今人对于明朝灭亡原因的理解较以往更为丰富,相关议题已被无数史家反复探讨。虽然仅凭一本书或一部视频无法全面梳理明亡之复杂因素,黄仁宇的研究与贡献却无可忽视。《万历十五年》自1981年问世后,以其开阔的历史视野和易于理解的写作风格为读者所推崇,一跃成为历史畅销书,时至今日依旧畅销。它不仅影响了学术圈,还被主流文化广泛引用,在电视剧《人民的名义》中便有对本书的高度评价。
值得注意的是,无论是《文明7》的设计,还是《万历十五年》的学术分析,二者均将明朝的文官体制作为关键要素加以强调。明代文人的地位举足轻重,他们被普遍认为是明朝灭亡的核心推手之一。大量文官主导国家政策,拥有监察、巡视等特权,深刻影响着地方与中央的运行。明代文官通过科举机制不断自我复制并进化,诸如《西游记》《封神演义》等巨著的多为士人,他们在文艺作品中融入自身价值观,强化了文官集团的影响力。
军事方面,明代的文官执掌兵权不仅未造成灾难,反而培育了像于谦、王阳明这样文韬武略兼备的人才。由于读书人群体扩展,输入军队的优秀分子增多,另明朝调整培养体系,文官通常需具备实战经验。小规模战事频仍,为这些文官提供了成长舞台。
明代的财富分配同样与文官息息相关。美洲白银大量流入中国,但最终多汇聚于享有免税特权的文人阶层手中,朝廷、百姓及军队却常常拮据。士人阶层拥有话语权却几乎不承担国家义务。或许正因如此,《文明7》为明朝特色单位设计了以商人为核心的设定,体现了文官与财务的紧密联系。
值得一提的是,明代士人群体并不高度认同王朝本身,而是将自身与科举制度绑定。只要科举存在,他们便能进入仕途,不会因朝代更替而动摇利益根基。加之明代气候变化影响,经济重心东南转移,进一步促进了东南文官集团的壮大。
反观清朝,前中期并未深陷文官专权之困。清代皇帝有意识地吸取明朝教训,主动采取措施。认为明代皇帝体态肥硕不利国政,于是强调狩猎、骑射,提升君主寿命。更加稳固的中央集权及权力结构,令清政府能较为顺畅地接手大明遗产。晚明时期,中央对地方控制力仍旧强大,数次大规模北伐显示出强大的动员能力。学界普遍认为,若非晚明皇帝频频失误,加上人口增长,清朝难以迅速实现朝代更替。
在制衡文官方面,清朝有更多抓手。旗人体系让皇权与满洲利益群体紧密相连,重要职务可由旗人出任,削弱文官的独断权力。随着捐纳官职现象盛行,文官体系相对更易被制衡。清代宗室参政限制较小,待遇相对一般,却能形成对文官的有效监督。
回顾明初,文官的权力尚未显现。洪武年间,朱元璋强调亲政,勋贵与塞王势力仍具威慑力,“厂卫”与宦官体制叠加运行。随着后世皇帝能力下降,宗王及勋贵逐渐边缘,文官阶层膨胀,明朝体制最终僵化。
尽管清初在诸多方面有所改良,终究未能根本避免制度性衰退。正如黄仁宇强调,若未能实现管理理念和制度的根本变革,甚至再有励精图治之君主与前朝经验,整个国家体系依然会被历史周期性的困境吞噬。明亡的规律,最终在清朝身上重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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